本作的草稿寫作於1875年2月至1876年3月之間。1876年8月,布魯克納至拜魯特參加華格納《尼布龍根的指環》(Der Ring des Nibelungen)首演。回到維也納後,他先處理其他作品,接著才繼續創作第五號交響曲,全曲完成於1878年1月。此時完成的總譜裡,才出現低音大號(Bass-Tuba),這明顯與作曲家參加《指環》的首演有關。
本作首尾兩個樂章的前面都有慢板導奏,主體皆為奏鳴曲式,使用三個主題鋪陳。導奏開頭由大提琴與低音提琴撥奏八分音符級進走路音型,以支撐第三小節中提琴、第二小提琴與第一小提琴先後出現之以對位法寫成的長音,音量甚弱(pp)。於第15小節,全體以甚強(ff)音量倏然迸發由低至高音的降G大三和弦琶音,短暫休止後,由小號開啟四個小節的銅管宣示,再休止後,再重複一次琶音及銅管宣示結構,之後才準備進入快板主體。導奏包含了整部樂曲的動機種籽。發展部中的對位處理愈來愈頻繁,利用改變主題的音域及音色的轉換對位手法(invertible counterpoint),再現樂章開頭的主題動機素材,例如導奏開頭弦樂在中高音域的對位長音,改由四把法國號吹奏,或將弦樂在低音域的撥奏,改由中高音域木管吹奏等。整個樂章中,「靜寂透徹的獨奏聲音」與「宏大響亮的全體聲響」的兩種極端聲響,不斷交替著。
第四樂章導奏的素材,來自第一、第二樂章的主題片段,且前九個小節幾乎與第一樂章的開頭完全相同,僅多加了兩次顯著的單簧管向下八度跳進;跳進八度音型,是本樂章「附點第一主題」的組成元素:主題以向下八度跳進開始,轉入一拍附點,再接入一個向上跳進八度。「附點第一主題」的呈示,是一段小賦格;呈示部最後的小尾奏,由銅管引出聖詠主題。發展部本身是一段雙主題賦格(double fugue),其一主題為附點第一主題,另一主題為銅管聖詠。愈益繁複的對位技法,於再現部達到頂峰:由木管與弦樂演奏附點第一主題,並與銅管聖詠「同時」演奏。銅管聖詠自首度出現後,即逐漸擴張,終成為曲末最璀璨輝煌的聲響。
第五號交響曲的「慢板」「導奏」設計,是布魯克納交響曲裡的唯一,反映了作曲家創作當下的愁情。本作可謂是布魯克納對位手法的精彩傑作,顯見他長久與西蒙‧賽希特(Simon Sechter)的學習經歷,對於建構他自身的音樂語言的影響,舉足輕重。作品中愈益醒目的銅管聖詠及聲音的停頓,營造出莊重的宗教氛圍,不但是布魯克納專屬的音樂語言,還承繼發揚了貝多芬第九號交響曲之後的豐碑性 ─ 以銅管聖詠取代真實的人聲合唱。
(本文作者為臺灣師範大學音樂學博士)
(轉載自臺北市立交響樂團2024年5月26日音樂會節目冊)